他坐上地铁，回家吃饭，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回家。弄堂里低矮的居民楼，仄闭的走道，家家户户都是热闹的声音，空气里有浓重的油烟味，也不知道哪家做菜，放了很多辣椒呛得人喘不过气，忽然就听“呲溜”一下油炸开了，楼道里都是那股散不开的脂肪腻味。
他吃着饭，一言不发地吃着，心想着这次能早点儿结束，但他爸好像正在想办法打破父子间的尴尬沉默，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引起双方兴趣的话题，无论说什么都像是没话找话，小小的餐桌仿佛一道万丈深渊把两个人隔得远远的。
“工作怎么样？”
“还行吧。”章成笑了笑，“就干着呗。”
“过年放几天？”
“不知道呢，要值班。”
“工资还那么多？”
“嗯。”
“年终奖你们医院发多少？”
他身子忍不住往后靠，脚不由得往回收了收，这问题问得实在是有点好笑，于是他不耐烦地说：“不知道，没多少，靠当医生想要赚大钱那是不可能的。”
“当医生怎么不能赚大钱啊？”他阿姨插嘴了，“我家有个亲戚家小孩，当初高考没考好，读的专科，但是人家争气，现在才毕业两年，就在市里的医院里工作，工资每个月都能拿到一万呢。”
专科可以要考助理医，再工作几年再考执业医，再规培几年，根本不可能的，章成在心底摇摇头，吹牛也不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