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壮丽的景象留在她的记忆里,是所能梦想到的最美好的事物。所以,至今她常常尽量回味当时的感觉;那感觉依然存在,虽不再那么独特,但更加温馨隽永。她的心灵被虚荣心弄得疲惫不堪,现在终于在基督的谦卑精神中得到了休息,品尝着弱者的快乐。她注视着自己的意志在自己心灵里被摧毁,为圣恩的进入腾出一片宽阔的地方;原来的幸福,已为更崇高的极乐所取代;在一般的爱之上,存在着另一种爱,延绵不断,无尽无期,永远不断地加深!在希望的种种幻觉之中,她瞥见一个纯洁的境界,飘浮空中,与天融为一体。她向往进入那纯洁的境界,愿意成为一位圣者。她买念珠,佩护身符,希望在自己卧室的床头,摆一个镶嵌祖母绿的圣体盒,每天夜里吻它一吻。
爱玛的这些心情,本堂神甫知道后惊叹不已,尽管他感到,爱玛在宗教信仰问题上热心过分,有可能沾染异端邪说,甚至悖逆情理。但是这方面的问题,一旦超过一定的范围,他也不甚了然。所以,他给主教大人的书商布拉尔先生写信,请他寄“一些好书,供一位聪明绝顶的女子阅读”。书商漫不经心,就像给黑奴寄五金器具一样,把时下坊间行销的善书,胡乱包一包,寄了来。其中有小本的问答手册,有用德·麦斯特[1]先生那种傲慢口气写的小册子,还有一些类似小说的书,粉红色书皮,文笔令人肉麻,作者不是充当行吟诗人的神学院学生,就是悔过自新的女作家。例如《三思而行》、曾多次荣获勋章的某某先生所著的《拜倒在玛利亚脚下的社交家》、青年读物《伏尔泰的谬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