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琼斯境况并非如此。他既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有理由对这种怠慢感到气愤。因此,他付清账就离开了。这样做大大违反了帕特里奇先生的心意。帕特里奇无论怎么反对都没有用,最后只好很不情愿地背上行李跟他的朋友一道上路。
[1] 怀特菲尔德(1714—1770),菲尔丁同时期一个英国牧师、宗教活动家,卫理公会的创始人之一。生于格罗斯特城,善于露天讲道。
第九章 包括琼斯和帕特里奇之间有关爱情、寒冷、饥饿及其他事情的几段谈话;帕特里奇幸好及时转弯,没有向琼斯泄露一个性命攸关的秘密
现在高山的阴影开始向大地大面积铺开,所有的鸟都已倦飞还巢,栖树息身。现在人世上属于最高级的阶层,都围坐在餐桌旁欢宴,而最低级的也坐下来用他们的晚餐。一句话,琼斯先生离开格罗斯特的时候,时钟正敲了五下。现在是隆冬季节,如果不是因为月光阻挡,夜色早已用它那肮脏的指头把黑色的帐幕拉过来,将整个宇宙遮盖上了。此时,月亮正带着一副和她一样过着昼夜颠倒生活的那些快活的人的又圆又红的面庞,从床上爬起来;她酣睡了一整天,为的是好玩个通宵达旦。琼斯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对天空中如此美丽的星球称赞起来。然后他转过身来问他的旅伴可曾见过如此美妙的夜色。帕特里奇一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琼斯就接下去谈论月色之美,并且背诵了几段弥尔顿的诗;的确,在对天上日月星辰的描绘方面,弥尔顿高于其他诗人。随后他给帕特里奇讲了《旁观者》杂志上的一个故事,说有一对情人因为天各一方,难于相见,就约好在指定的时刻各自到一个地方去眺望月亮,以保持精神上的联系,以解相思之苦。两个人想到他们都在同一时刻,对同一物体凝神沉思,就会感到无限的欣悦。琼斯还补充说:“这样的情人,才真能做到心有灵犀,一定能真正体会到人类情感中最崇高的情意。”“这很有可能,”帕特里奇大声说,“不过,要是他们的身体不会觉得寒冷的话,我就会更加羡慕他们了,因为我现在差不多快要冻死了,恐怕走不到下一个客栈,我的鼻子就会被冻下一块儿来的。真的,这么深更半夜,我们竟然从我生平到过的一家最好的客栈里跑出来,简直是太愚蠢啦,老天爷会惩罚我们的。我敢说,我一辈子不论在哪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高档的东西,就是全国最富裕的贵族在他的宅子里过的日子也不会有这家客栈里的生活好。如今我们丢开那么好的地方,却在这荒郊野外胡走瞎撞,天知道我们会撞到哪儿去。走偏僻的乡村小路。这事儿在我自己是没有什么的,可有些人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也许会说我们头脑不清醒呢。”“得了吧,帕特里奇先生,打起精神来,”琼斯说,“想想看,你还要去前线打敌人呢,难道还害怕这小小的一点儿寒冷吗?我真希望咱们能有个向导给指指该走哪条路。”“我能斗胆贡献一点拙见吗?”帕特里奇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那么你说该走哪条路呢?”琼斯大声说。“说实在的,两条路都不能走,”帕特里奇回答道,“唯一走得通的就是咱们来的那条路。要是咱们走得快一些,差不多一个钟头就能回到格罗斯特城里。要是还往前走的话,天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会走到一个能歇脚的地方,因为我现在一眼至少能看出五十英里去,前面连一所房子也没有。”“你的眼力真好,一定看到一片极美的景色,”琼斯说,“再加上月光这么灿烂,景色一定更加美丽了。不过我决定顺着左边这条路走下去,看来这条路直通那座山,听人说那儿离格罗斯特城不远。现在如果你想和我分手,你完全可以回到格罗斯特去。至于我自己,我决心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