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马狂奔,一连几个小时不敢歇气。一块块棉花田眼睁睁给我们甩在身后,风驰电掣之中,热浪抽着我的脸蛋子。堪萨斯地界全是平原,滚烫的土地一眼望不到边,可是你骑着马在上面跑的时候,才发现脚下不是一马平川。我的屁股蛋子在马背上可遭了罪,因为我这还是头一遭骑马。那马一路跑上一座小山包,我正觉得再也耐不住的时候,一行人却已登上一座山坡,戛然停下脚步。那是一片空地,有几座木棍支起来的三角帐篷倚石墙而立,旁边篝火尚有些余烬。老家伙跳下马,也扶我下马。
“该给这几匹马饮饮水、歇歇脚儿了。咱不能磨蹭,后头还有追兵。”他盯着我看了一眼,那张老脸拧起两道眉毛。我瞧出他有几分愧意,仿佛不该掳了我、不该让我爹枉死,那眼神儿多少有点儿不寻常,他就这么着瞧了我好长时间。最后他在那被虱子咬得千疮百孔的口袋里翻找起来,半天摸出个外头包着羽毛的圆疙瘩。他掸掸上头的土,说:“刚才出的那几件事,我瞧你也不是滋味儿,但是,以自由的名义,咱们全是正义的战士,也就是蓄奴制的死对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现在也是没了家,就算你家还有几个人,这辈子说不定再也见不着了。但是话说回来,你总还是人类大家庭的一分子,到这里来跟回家也差不多。我看你还是拿着这东西吧,孩子,它代表你得了个自由身,来到了新家庭,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为自由而战,虽说你是个女孩儿,而且我们一有机会就得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