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查人本是债主方面的人,但他可以倒在债务人方面。每个人都希望破产人多照顾自己,多沾些便宜;因为大家总以为债务人还有些私蓄没拿出来。监查人对双方都能帮忙,或者替破产人的事业留个余地,或者替有势力的债主多捞一把:他是两面不得罪的。能干的监查人往往用赎回债务的办法把破产的裁定撤销,替破产人恢复地位,使他像皮球一般从地上直跳起来。监查人反正向着粮草充足的一面,不是保障债主中的大户而牺牲债务人,便是为了债务人的前途而牺牲债主。可见全剧的关键就在监查人这一幕。监查人和商事代理人一样,在戏里的作用非常重要;一定要酬劳有了把握,他们才肯当这个角色。一千桩破产案,倒有九百五十桩的监查人站在破产人一边。在我们的故事发生的时代,差不多总是由商事代理人跑去见商务裁判,向他提出监查人的名单;那必然是他们夹袋中的人物,熟悉破产人的业务,有办法把大众的利益和走了背运的体面朋友的利益加以调和的人。近年来,精明的法官往往叫人家提名,然后故意撇开这个人而另外派一个比较规矩的人。
在这一幕里,所有真真假假的债主都出场,以便指定几个临时破产管理人,其实就是正式的破产管理人,理由上面已经说过了。在这个选举大会上,五十铜子的债主和五万法郎的债主同样有投票权;表决只算票数,不问债权大小。到会的还有破产人带来的冒牌选举人,只有他们在选举的时候从来不缺席。大会推出几个债主作候选人,交给有职无权的主席——商务裁判,去从中挑出破产管理人。所以,商务裁判几乎老是在破产人的夹袋中去挑出合乎破产人脾胃的破产管理人:这又是一个弊病,使破产案成为一出有法律保障的大喜剧。走了背运的体面朋友这时大权在握,可以把预谋的偷盗变成合法的了。一般说来,巴黎的零售商是没有什么可责备的。等到一个开小铺子的老板交出清账的时候,老婆的披肩也卖了,饭桌上的银器也抵押了,什么方法都想尽了,才两手空空,家徒四壁的倒下来,连请商事代理人的公费都没有。商事代理人也不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