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祖孙情也是崇高的。慈祖母对我幼年时的爱育(尤其是慈母发病后,自我三四岁到八岁她老人家去世时),是极为精心并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她老人家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症,这种病有着随时发作致死之危。特别是自我三岁起母亲得了精神病,后来姑母文渼又病重住院,整个陶家的沉重担子都压在她老人家的肩上。是她老人家给予我慈母所不能给以我的爱。慈母生我时难产,我出生时受了伤,致使我自出生到两岁,时常吐黄水。由于慈祖母对我较长期的精心照料及服药治疗,吐了两年的黄水终于制止住了。1928年我们兄弟四人随慈祖母、母亲及姑母由北京来到南京晓庄,以支持爸爸办晓庄学校并开展乡村教育运动。
1930年4月12日国民党政府武装查封晓庄学校,捕杀晓庄革命师生的残暴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还未满五岁半,这天早晨,我立在五柳村的山头上,远看一支约有五六百人的黑压压的国民党特务军警队伍步步向晓庄学校逼近,他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就在我那么小的年纪我已经看出他们是多么的可恶可恨可怕。他们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腰挂着手榴弹和捆人的麻绳,像青面獠牙的吃人野兽般地闯进了晓庄校园,占领了整个校园,大肆搜捕革命学生,连当地农民的家家户户都搜遍了,真是太穷凶极恶了。当时一个蒋军宪兵手拿着南京市警备司令部查封晓庄学校的布告,贴来贴去,连贴布告的地方都找不到。这是因为当时晓庄周围几十里无边无门,治安好到夜不闭户(此实因爸爸建立的乡村联村自卫团治安有方)。国民党政府穷凶极恶到如此的地步,真想斩草除根,灭绝九族。一个手持上有刺刀步枪杀气腾腾穷凶极恶的蒋兵在我家五柳村后门的左侧站着岗,对我们全家进行严密监视,由早晨一直站到太阳下山。吓得我一看到蒋兵来,就立即把我最爱听的国歌唱片也立即停放了。当时敌人放出恐吓之言,扬言道:“如果抓不到陶行知,就拿他的家人包括儿子拿来做人质。”慈祖母与慈母吓得要命,她们最为担心的是敌人要对我们兄弟四人下毒手,斩草除根。慈祖母下定决心,一旦蒋兵下岗就立即带着患病的慈母与我们兄弟几人(当时陶宏大哥不在宁)逃出晓庄。在黑黢黢的夜里,慈祖母慌忙地带着慈母与三哥陶刚和我一道逃离五柳村,我们是多么提心吊胆的生怕遭到蒋军及特务之拦截。在由晓庄通往和平门的路上,忽然来了一辆马车,我们赶紧上了车,乘上这辆马车星夜进了南京城,赶到爸爸好友姚文采伯伯家里,食住都在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