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知道。”老杜再次叹息,“教育上我们是专横了点儿,总是告诉你,我们是为了你好,可是在失眠夜里我又悟出,‘为你好’这三个字何尝不是一种绑架,无形的绑架最叫人窒息。也难怪压抑了那么久的你,敢出逃,逃出让你喘不过气的家。我给了你自认为好的东西,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不要,这才该是最好的状态。”
我抠着阳台上的墙壁,继续听他说。
讲了这么多,老杜终于直切话题:“我这次来,是帮你妈带话的,我猜你也不愿意回去,原先我还担心乔家小子不好,不过他跟我谈了很多话,我也发现他人是好的。‘人好’两个字就难得了,谁也不敢保证他将来的前程如何,我要是早给他判了刑,这不就是在给过去的自己判刑吗?你这边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你就暂时在这儿吧,裴照是要求你必须回去的,我回去会劝劝她,你缺钱了就跟我说,一辈子啊,就你这么个小囡囡,不给你给谁啊。”
“其实……我也很不合格。”墙上面的一摊小水渍,都是我的眼泪,不想被老杜看见,我就徒手将其擦干了。老杜竟光手帮我捏掉了鼻涕,还往阳台外面甩了甩。我忙回头看了一眼乔,还好他没看见我的鼻涕。我踏脚十分嫌弃老杜:“脏死了!你还往阳台下甩,滴到人家脸上怎么办?”话说出来,我破涕为笑。老杜将手放到裤腿上不讲究地擦,也笑了起来,那副富态的样子活像眉开眼笑的弥勒佛:“小时候,不都这样给你擦的嘛。”简单一句话又让我觉得伤感,父母总是沉浸在孩子的过去里。可我还是反驳了他:“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要学会文明,不能故步自封,该用纸擦鼻涕,咱还是用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