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妗妗说:“按说当过国民党兵的人多了。咱们院西耳房的吴叔叔也当过,年龄也跟你舅舅差不多。可人家没事。就怨你舅舅脾气灰,跟人家吵架,还骂人家。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为人一条路,恶人一堵墙。”我没听妗妗的,晚上放学先回圆通寺,跟师父说了舅舅的事。师父说:“我们这些时也是天天集中在佛教会学文件。现在上面的形势是,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你舅舅的事,得从这上头想想。”他又问我:“你妈知道不?”我说:“我妈这就回呀。”师父说:“听你刚才学说,你舅舅妗妗好像是慌了神。而这时候最需要个有主见的人在跟前拿主意。”师父摸摸我的头顶说:“放心哇。你妈回来就好了。”我妈不是妗妗以为的“明天”回,而是在接了妗妗的“速回”电报后,就让公社的拖拉机以要上矿拉炭的理由把她给送回来的,回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又是像那次给我送苍蝇盒那样,敲后墙。
听见有人敲后墙,妗妗一下子就猜出是我妈。
我妈没进家,她在街外问清妗妗是怎么回事后,就又返走了。妗妗早起跟我说:“你妈分析说,千千有个头,万万有个尾。派出所叫你舅舅叫‘张宏苑’,‘张宏苑’这三个字只有村里人才知道的。你妈当时就麻烦拖拉机司机,把她连夜送回应县老家。”我妈在姥姥村里只待了一白天,就搞清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