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速度与运动的痴迷生动体现为一个令人难忘的奔跑的形象,那就是博乔尼在1913年创作的《空间中连续体独特的形式》(Unique Forms of Continuity in Space),他本人在三年后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在骑兵训练中坠马身亡)。这一雕塑作品最贴切地表现出立体主义绘画中的动态感,逼真模仿出塞尚以来的画家对线条和平面的运用。雕像有一种翩然流畅之感,步步生风,搅动起周遭的空气。虽然是金属铸造的雕像,但它更像工程学作品。相形之下,德加在20年前制作的青铜浴女像和舞者像简直就像是古董。如果说德加的雕像还在19世纪的残阳晚照中沐浴舞蹈,那么博乔尼的青铜神像正在义无反顾地奔向新世界。
在整个19世纪,追求逼真效果的写实主义风格已成为艺术发展的绊脚石,而现在的艺术家们正在努力远离这一方向。毕加索、布拉克和马蒂斯都追随着塞尚,远离自然的表象,在自己的绘画中追求“作品自足性”的理想。其他人则走得更远。若艺术要远离自然主义,远离现实的表象,又不想沦为单纯而毫无意义的装饰感,那么它到底能走多远呢?对有些艺术家来说,抽象并不是逃离世界,反而可以强化世界,将人类视觉的神奇体验通过色彩与线条表现出来。俄裔法国画家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的作品就是如此。乍看之下非常抽象,但其画面中的光线与运动告诉我们,这是对抽象世界的一种可信描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在一片难以辨识的景物中,各种形状的色块飞掠其间,线条像鞭绳,又像长蛇,在画面上游走。这幅《构图五》(Composition Ⅴ)创作于1911年,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人为虚构的场景,此外,与毕加索当时的立体主义构图一样,这幅图中也基本没有绿色。画面的重点并不在于展现这个世界,它既不是一段记忆,也不是一种记录,应该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可信的世界,自足自洽,自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