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李七嫂没有把握地问。
“全得完,全得完!日本兵一来了,像你这样年轻轻的娘儿们,至少他们要用二十个人来干你!吃了你!赶快呀,小妈妈娘收拾吧,抱着孩子到堡子里去吧,孩子不能抱就扔他……谁也顾不得……反正孩子是可以再养的……快呀……”
李七嫂的血正如一缸腾热的豆汁,唐老疙瘩的每一句话,正是卤水,这会形成一种可怜的分解。
“究竟怎么回事呀?日本兵到什么地方了呢?你们的队怎么没开枪?——孩子不能扔啊!孩子怎能扔呢?日本兵杀了我也好!”
“他们不杀你,他们要用你哩!用够了才杀了你!走哇!掉眼泪有什么用呢?这是什么时候这……嗳……你还掉眼泪?——我们的队退却了,这里一个队员也不能留,这是司令的命令。”
李七嫂像铸在炕上一样,不动转,只是一把一把拧下鼻涕和泪向地上抛……
孩子号叫着,唐老疙瘩忘了自己流下来的汗,流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在遥远听到炮声鸣动了,飞机叹息的声音也有了。李七嫂忽略这些,一直是向地上抛眼泪和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