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之前的每一年,我也都是一个人过除夕,但那一年,似乎特别的冷,酒怎么烫都不热,最后我都洒在了庭前,笑着说:“易大人,同僚,你酒量好,替我喝了吧。”
他曾说过,在他的家乡,长辈会在孩童出世那日埋下一坛酒。若是女儿,便在出嫁那日开封,称为女儿红。若是儿子,便称为状元红。
他留给我的那坛,家丁说,叫做花雕。
花雕者,花之凋也。
皇嫂说:“你若想他,就去拜祭他吧,裴铮已走,我怕是也不能陪你多久了。”
她心已死,终究没能熬过那年冬天。人死如归时,那是她自大哥离世后唯一快乐的时候,眼中重现了生机与爱恋。
她说:“我很想他……”
那个冬天之后,四四方方的桌子,就怎么都坐不满人了。
她与我大哥合葬在皇陵,丧事办完之后,我就收拾了行李,去了他的故乡。
因为,我也很想他……
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江南村落,依山傍水,不染尘埃。东风解冻,蓬头稚子在河边钓鱼,早春的花发了一两枝,立在枝头,在春风中瑟瑟发抖,添了几分寒俏。
我朝那童子问:“请问易道临先生家在哪里?”
他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忽地一条鱼上了钩,他开心地放进鱼篓里,才对我说道:“易先生没有家,你是来扫墓的吗?”